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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淄川城北郊,有一個姓許的漁夫。
他喜歡在每天夜裏才到河邊去打魚,而且每次都是帶著酒,先往地上灑一杯,在心裏虔誠的說:「不幸淹死在河裏的亡靈啊!請你們也來喝一杯吧!」然後便一邊打魚,一邊喝酒,瀟灑得很。
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對亡靈的尊敬,使他得到了特別的保佑,別人捕魚常常一無所獲,他卻幾乎天天都是滿載而歸。
有一天夜裏,情況有一點反常,幾個小時下來,竟然連一條魚都沒有打到。
正在他獨自喝悶酒的時候,有一個年輕人來到附近,徘徊不去。
「喂—-」漁夫大方邀請年輕人,「過來一起喝一杯吧!」
年輕人似乎很高興,兩人就這麼邊喝邊聊起來,聊得挺投機。
年輕人注意到打魚人的臉色有些凝重,關心的問:「你好像有什麼心事?」
「唉,也沒有什麼啦,」漁夫老實說:「只不過今天到現在連一條魚都沒有抓到….」
年輕人一聽,立刻站起來,笑咪咪的說:「噢,別擔心,我到下游去替你趕魚吧!」
說完馬上就跑了。過了一會兒,當漁夫正在狐疑的時候,年輕人回來了,遠遠的就朝著漁夫大叫:「魚來了!魚來了!」
漁夫半信半疑的趕緊撒網,果真抓到了不少魚,而且都又肥又大,每一條都至少有一尺多長。
打魚人非常高興,本來想送年輕人幾條魚,但年輕人說什麼也不要,反而客客氣氣的說:「常常喝你的酒,為你做一點小事也是應該的。」

「你這年輕人怎麼這麼客氣啊!」
打魚人心想,明明今晚兩人初次相識,初次對飲,年輕人怎麼會說是「常常」呢?
「我每天晚上都會來這裏打魚,歡迎你有空再來,我們再一起喝個痛快。」漁夫誠懇的說。
「好啊,我很樂意。」年輕人也非常爽快的一口氣就答應了。
分手前,漁夫問年輕人叫什麼名字。年輕人說:「我姓王,你就叫我王六郎吧。」
第二天,夜幕一降臨,打魚人便帶著酒來到河邊。王六郎早就笑咪咪的等在那兒啦。兩人就高高興興的坐下來開懷暢飲,喝了幾杯以後,王六郎又像昨天一樣替漁夫到下游去趕魚。
這樣過了大約半年,兩人天天見面,可以說已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了。
有一天晚上,一向非常開朗的王六郎,顯得非常的沉默和憂傷,漁夫問他怎麼回事,他神情複雜,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,看得漁夫更加著急。
拗不過打魚人一再關心的追問,王六郎終於開口道:「我們就要永遠的說再見了啊….」
「再見?什麼意思?」漁夫大吃一驚,「你要去哪裏?」
王六郎又是一番掙扎,這才鼓起勇氣開口說:「看在我們是這麼投契的好朋友的份上,請你不要害怕—-我就老實說吧—–唉,其實—–我是鬼啊!」
「什麼?」漁夫覺得渾身汗毛直豎,「你說什麼?」
「我說—-其實我是鬼啊,由於生前貪戀美酒,有一次醉酒回家途中,經過這裏,不小心失足跌進河裏淹死的。
我在這裏做鬼已經有好幾年了,因為你每天都會吧酒灑在地上祭奠我們這些亡靈,為了答謝你,我才天天都在喑中幫你趕魚,我來更產生了想要跟你做朋友的願望。
我做鬼的期限到明天就滿了,明天會有一個替身來接替我,想到這段期間咱們相處得這麼愉快,想到今晚是我們共聚的最後一晚,心裏就忍不住難過啊!」
剛聽王六郎說他是鬼,漁夫真是又驚又怕,但看看王六郎講得那麼誠摰,再想想半年來兩人情同手足的感情,就覺得似乎也沒有什麼可怕的。
「來,六郎,馬上就要分手了,雖然令人難過,但只要一想到你的劫難就要結束,就覺得還是應該高興才對」
漁夫豪氣的舉起酒杯,「讓我們乾了這一杯吧!慶祝你即將獲得新生!」
在漁夫的寬慰下,王六郎緊鎖的雙眉這才稍稍獲得舒展,低落的情緒也稍稍提振了起來。兩個人又舉杯暢飲了一番。
聊著聊著,漁夫忍不住好奇的問:「你的替身是一個什麼樣的人?」
王六郎毫不隱瞞的告訴他:「明天正午時分,有一個女子從這裏過河,會掉進水裏淹死,她就是我的替身。」
這天晚上,由於是最後一個晚上了,兩人一直喝到雞鳴,天都快亮了,才依依不捨的含淚分手。
第二天快到正午的時候漁夫按捺不住滿腔的好奇,悄悄來到河邊,想要一看究竟。
一到中午,果然有一個女人走過來,只是令漁夫意想不到的是,她的懷中竟然有一個襁褓中的小嬰兒!
漁夫立刻有一種衝動,想要大叫著提醒這個婦人,不要過河!但稍一轉念,想到王六郎,想到這是六郎等了好幾年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機會,漁夫又勉強忍住了。
他緊緊盯著少婦,緊張萬分的想看看事情的發展。
少婦懷抱著嬰兒,剛開始渡河,不知道怎麼搞的就突然滑了一跤,小嬰兒掉落在河邊,哇哇大哭,少婦則跌在水裏,大聲呼救。
漁夫幾次想要衝過去救人,但都因不忍奪去王六郎新生的機會,而強迫自已袖手旁觀,千萬不可以多管閒事。
他不忍心看到少婦在水中載浮載沉那種拚命掙扎的慘狀,就別過頭去:但是,少婦恐怖悽厲的呼救聲,以及岸邊小嬰兒無辜的嚎啕大哭,還是不斷衝擊著他,令他飽受折磨。終於,他捂住了耳朵,心緒複雜的想著自已是不是根本不該來?是不是該狠下心立刻掉頭離去?還是—不顧王六郎,趕快出手相救………….
就在他猶豫萬分的時候,少婦的呼救聲竟突然止息,他火速轉過頭來一看,那少婦竟然從河裏爬了起來,掙扎著上了岸,抱起地上的小嬰兒,又跌坐在河邊發呆了好一陣子,待驚魂甫定,臉色也不再那麼慘白之後,才起身慢慢離去。
「…..這是怎麼一回事?」在大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,漁夫也感到納悶和疑惑,「會不會是六郎弄錯了呢?」
天色一暗,漁夫便迫不及待又來到河邊:他期待著王六郎能再出現,讓自已的疑問能夠得到解答。
稍晚,王六郎果然來了,神態看來很輕鬆。
漁夫問王六郎正午在河邊的那一幕是怎麼一回事,王六郎輕描淡寫的說:「噢,那沒什麼,只不過是我不忍心,所以就放她走了。」
「那你不是…」漁夫雖然為王六郎的善良深受感動,但也不免心想,錯過了這次機會,王六郎要等下一次的替身,不是又要等很久?會不會一等又要好幾年?
漁夫的擔心,王六郎似乎頗能心領神會,笑著說:「沒關係,這樣我們以後不是又可以天天見面了嗎?」
這樣一想,漁夫也高興起來了,舉杯大笑道:「對!這樣我們就不必再說什麼分別的話了!」
沒想到僅僅過了幾天,王六郎又向漁夫道別。
王六郎說:「我上回救那女子的惻隱之心,居然上達天庭,現在玉皇大帝派我到招遠縣鄔鎮去做土地神,明天就要去上任啦!」
「真的?那真是太好了!」漁夫打心底為王六郎感到高興。
「你一定要來看我啊!」王六郎真情流露的說。
「好的,我一定去。」
招遠縣鄔鎮距漁夫住的地方,至少有幾百里路,但是信守諾言的漁夫不久還真的去了一趟鄔鎮。
當漁夫聽鄔鎮當地老百姓都說土地公很靈驗時,他一方面為王六郎感到非常驕倣,一方面也默默的想:「六郎這麼善良,當然會非常靈驗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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